监禁室是一个浪漫的地方。
爱酒她这么对我说着。
我刚从病床上走下，身上都是散落的纱布条。周围的医护人员忙作一团，但从他们的脸上，我知道，我还活着，并且，实验也成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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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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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什么名字？
我跟你见过面么...
大概由于药性过强的缘故吧，我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，却听得到，似乎，再者深远的地下监禁室里，有一群僧人敲响古钟，唱响经文，古老神秘的低音，出自于人类的喉咙，我怀疑那是幻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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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还记得神庙里的塑像呢，我能听见他们念诵经文的声音，那种声音，太美妙了..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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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么傻乎乎的回答，她也能听得下去，并且还很有礼貌地点点头，面带喜悦。在这之前，实验室里曾有殉道者因为嫉妒对方的寿命数据而犯下罪行的行为，爱酒子似乎是其中一个。怕不是被意外赋予的更长的寿命冲昏了脑子吧，觉得可以活到其他人无法存在的岁月里去。忽然间，这成为一种伟大，一种愚蠢的伟大。
人的本性也开始躲躲藏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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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喂，喂！你是阿罗汉吧，你的牌子上写着呢，喂，听到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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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酒子看着我的背影逐渐远去了，剩下她一个人，在闪烁的日光灯下，在悠远的广播声里。
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落泪，毕竟，没有太多人能够活下去，在这场关于未来决定权的战争里，每个人都是活靶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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监禁室的生活......不，这里没有生活。
我们来到这里，为伟大的神明而战，我们笃信，神明赋予人类那颗跳动的心脏，可以再跳动得更久一些。时任黑饮开发员之一的骨摆先生，有着绝对的发言权。
他曾经上过战场，为了解放被战火压迫的人民，为了那个落魄的小国家，他可以拿起枪。他是军人，也是大部分人，以及我的领导者。
骨摆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来自哪里，但我在睡梦中看到过他的梦：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家乡奋战，带着年幼的爱酒子，带着其他人，一起登上上帝之眼部队的飞行器。
我相信，他为此开发黑饮，是有原因的。
黑饮的确是一种起死回生的药物，但早前的我没能知晓，它还能带来长寿的惊人特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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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晚上，实验室遇到紧急事故，堡垒的安全门有部分失效了。
刺耳的警报声让我睡眼惺忪。
战斗部立刻派出人员前往地面进行防护工作，而我们则在禁闭室外的走廊里集合。每个人都穿着洁白长袍，光线在我们身上如此圣洁。而爱酒，她一个女孩，带着美丽的皮囊，走过我面前的时候，我心里燃起了某种冲动。我明白男人与女人的区别，但我不知道，什么才是男性，什么才能被定义为女性。如此，我对爱酒的潜意识认知中，出现了一种怪异的图景...
如果我是男性，她是女性，那么，我们在社会语境下定义的所有行为，都是正确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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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错，这就是所谓的，被看护员时时谈起的爱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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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拉住爱酒，周围没有看护员，我又拉住爱酒，她不高兴了，我最后拉住爱酒，她开始哭闹。
我有些害怕，为什么会这样？
我忽然发觉，这种情感是无法描述的，我还不知道有关于爱情的词汇，我只能支支吾吾的说对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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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不起。
对不起。
对不起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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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他殉道者渐渐离开我们，眼神中带着诧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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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姐姐...好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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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爱酒！爱酒！好听的名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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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又傻乎乎的，冲她笑着。
随即，我抱住她，那是我第一次拥抱别人，并且，在笑的时候，露出我洁白的牙齿。
记忆中，很多场景都无法复原了，而我需要复原这些场景中最重要的时刻。拥抱，是其中一种，能让我的体温上升。
我的手开始变红，头发也变了颜色，我发觉世界变得轻盈了，呼吸轻快了不少，与在监禁室里的空气味道都不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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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嘿，你们两个，放开放开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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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护员出现了，我被粗暴地推开，混入人群中，试图让自己变得隐形。但其他人不再靠近我，我的周围仿佛真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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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七号，你这是做什么。实验室有规定，如果出现暴力事件，你的编号会被消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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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护员走过来，拿出电子仪，试图测量我的体温。
爱酒看着我，瞳孔深邃得可怕。
我的衣服被撩起，黑色的乳*衣下，心脏猛烈跳动着。上半身的每一块皮肤，都凸出许多血管，这是出力异常的前兆。也许是我错了，爱不是这样的，爱还有很多同义词，我的情况.......应该算是交朋友的那种爱吧。
爱酒一个箭步冲上来，撞倒了看护员，从他的腰间扯下门禁卡，一气呵成的动作，让我为之一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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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要出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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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盯着我，随即，跑向紧急出口的方向。
我突然也想出去看看，呆在这里太无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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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我不明白，当初，我为什么想要到这里，住在这里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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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护员却锁住我的上身，另一名看护员挡住我的去路，嘴里说着一大堆奇怪的话。我不想听，我只是觉得爱酒她好漂亮啊，我想跟着她。看护员大概是看到我近乎无法控制的力量就要爆发出来，从腰间取下一枚注射器，顺势扎进我的大腿。
我拍掉那玩意儿，跑了几步，栽倒在地上。
真的疼。
在所有人流动不息的脚踝里，我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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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爱酒子被带了回来，整个人灰头土脸的，但还是很漂亮。耷拉的眉毛，沾满泥水的耳朵和头发，修长的小腿，被划伤的肌肤。
第三天，我们两个被带了出来，单独隔离到一个区域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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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是第一批能够培养抗体原的个体。在受试者中，我们会对你们进行测试。不过，你们的义务也完成了，合同随时可以终止，我们不会再对你们的血液进行监测和采样。”
那个男人穿着飞行员的服饰，带着船帽，手表上有很多个指针。此时，我们三人坐在远阳附近的大厅里，
“行吧，我接受测试，因为我需要黑卡上的资金。”
爱酒说着，看看我，我感到我被嫌弃了。
“可以，但是.......这完全没有必要，意义也不大。如果你只是为了钱...”
“是的，我只是为了钱。”
我瞬间觉得爱酒是不是穷疯了。这个女人，居然有这样的一面！
“好的，在这里按下手印。”
我也伸出手，爱酒又看了看我，眼里装满疑惑。
“我们是朋友，我爱你。”
“你....”
爱酒听着我的话，乌发下的脸蛋变得发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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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很特别的友情。”
那个男人说完，笑着，拿着合同，出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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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在嘲笑我么，阿罗汉。”
“不...我前天...就想告诉你了。”
“你...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，对吧。很多事，你都不记得，包括为什么喜欢我。”
“我是不记得，我只是觉得，你可以做我的....朋友？”
“哦？你难道想上*我么，小妹妹？”
“但...我没有。爱酒，我只是...想多看看你而已，这样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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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似乎是很痛苦的，从座位上站起，嘴唇抖动不止，似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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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罗汉，你可是之前反抗最剧烈的家伙呢，这一点都不敢承认么.......那我来告诉你，在受试之前，黑饮就已经停止开发了。抗原病毒会将部分人类的寿命限制在正常年龄范围内。而我们，则可以活得更久。我也是研究员，至少，我会尝试克服抗原的问题，我要挑战这种不公。而在少数支持我的人中，你是最积极的那一个。”
“糟了，我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.....”
“我们之前可是都在这里工作的研究员之一，并亲自接受实验的。最后，只有少数人挺了过来，只为了证明新药的性能。阿罗汉，你的代号，是我保存着的，用以唤起你的记忆的关键词之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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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我仍然没有回忆起任何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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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来，新药会让人有失忆的可能。我们还是......没有成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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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只能呆呆地坐在椅子上，翘着二郎腿，斜视爱酒的腰身，叹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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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罗汉，你愿意放弃长寿，变回凡人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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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问题我哪里知道答案......太宏大了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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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莫非...我这么支持你，只是因为我对你有了感觉...哎呀真奇怪.....你说，这是男性对女性的情感么？”
“我们之前是相互爱慕的，两个中年女性，变回女孩之后，依旧能保留下来那种情感记忆，这很奇妙。你说过，你被丈夫抛弃了，而我....不值得被爱。我要救我弟弟，他身体里产生了抗原，这就是我依旧坚持发明新药的原因。记得吗，这一切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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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摇摇头，皱着眉头。她递来一杯樱花茶，我痛饮而下。她又握住我的手，摇摇头，想再说一些话。我渐渐回忆起她说过在堡垒里，有一位病人，编号是七号的家伙，她还很伤心的为他的遭遇哭过几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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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救下你弟弟，之后，我再考虑其他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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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说着，起身，熟练地抱起她，猛地发现，她的嘴唇红润了许多。
我觉得有必要，有义务，为她做一些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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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来，真是年轻了不少。你抽烟的时候，这里很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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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下无人，于是，嘴唇吸住嘴，滋溜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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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才离开大厅的男人拿着合同备份件走来，回避，站在柱子后，盯着地面上拉长的腰身剪影，粗声喘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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